等自己真真正正变成,青麟城里大户苏家,一直养在老家。
因为到了议亲年纪,方才被接回来的幼女苏敏时,苏敏真是震惊到不敢相信。
可眼前的事实,又让她不得不信。
苏敏从二十五直接变回十五。
看着镜子里那张少女的脸,她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脸,这让她头一次认清猫仙是神仙的这个事实。
“返老还童,开不开心?”
苏敏还沉浸在震惊中,过好一会方问:“为什么?”
“你二十五了,在这个地方,你已经老了,你看上的那个人,是洛家大子洛端谦,才十八。”
被这么说的苏敏,有些不开心,连变年轻也消除不了,她心里突然产生的膈应,她甚至不想再和那个洛端谦相处,“你不是说真爱吗?怎么最后我什么都需要是假的?”
猫仙被苏敏的言论震惊到,“哪里假了?你连名字都没有换?”
苏敏心口憋着一股闷气,不是无来由的,却也是莫名其妙,“我被包装得这么好,把我买回去的人,到底是在乎我还是这层包装?”
“如果你不包装一下,用旧报纸包着放在垃圾桶上的食物,只会有饿极了且无力获得食物的人会去吃,除非你自认为你是金子,到哪都会放光。”
这道理苏敏当然懂,她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人,不会自认为与众不同,只是心里的不舒服,并不会因这点自知之明而消失,“我懂,就是——”
猫仙看出来苏敏好像又在钻牛角尖,心里是真拿她没办法,“你是要继续,还是不要?”
苏敏没有犹豫,马上点头说:“当然是要继续,不能因为我这点别扭耽误事。”
“你真是奇怪,为什么总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?”
面对猫仙的疑问,苏敏知道跟她说也没用,但她知道猫仙会认真听,听自己这些好似无聊的心事,“只有你越优秀才能遇上更优秀的人,所以你拼命努力,但是你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期待,期待有个人在你还没能发光的时候看见你。”
猫仙听懂了苏敏的意思,尽管她并不能理解其中的情感,猫仙伸手拍拍苏敏的背,安慰她。
苏敏抓住猫仙的手,看着猫仙说:“我知道我比很多人要幸运,有一个神仙帮我,哪怕那个与我有缘的人,比我小,比我有钱,是我生活的阶层永远触及不到的人,她也会帮我减少一切,她能减少的障碍。”
猫仙很欣慰,苏敏能懂,那她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,天庭选人的眼光还真不错,苏敏是懂得感恩,且不会得寸进尺的人。
尽管苏敏的心里总想有的没的,但她会尽她所能的克制,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,简单来说,是不会作死。
“喵喵,你可能永远不会有我这样的困惑,在我的小的时候,看见的东西都告诉我,爱情是多么伟大,能使生人寻死,能使死人复生,既然生死都能改变,相爱的人还有什么克服不了?”
“等我慢慢长大,我看见的一切都告诉我,那是假的,那是傻的,冲破生死算什么,这世上比生死更牢固的东西多得是,你自己的生死由自己决定,但有太多东西是一个人改变不了的。”
“我懂了,可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去期待,这种期待导致我面前有道坎,不高,但需要我用力才能跳过去,肌肉微微发酸,像是我现在的心情。”
猫仙听完全部,叹了口气,“这种感情过于复杂,浪费时间且没必要,但我知道,你们避免不了这种无意义的思考。”
再次被猫仙往心口扎一刀,苏敏自己也清楚,确实是无意义,只因改变不了现状,改变不了自己。
“喵喵,你可能自己不觉得,但是从我个人方向讲,你好像过于有优越感。”
“是吗?以后我不说了。”
“不是。”苏敏想解释一下,“你说话的时候,别觉得感情这东西像多余的就行,凡事有好的一面。”
“哪好?”
苏敏沉默了一会,不确定地说:“大概很开心,很感人。”
猫仙认同地点头,“有得必有失,开心我一直挺开心,可能我永远不知道感动,但我没觉着哪不好,总不能装出来我很羡慕你们的样子,最多避而不谈。“
苏敏服了猫仙,但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,“说不定你是我真爱。”
猫仙瞪大眼睛,“我?你别开玩笑,我没情根,怎么可能是我?”
把猫仙拉到椅子上坐好,苏敏认真跟她解释,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。
“你想想,你没情根,又要帮我找真爱,找着找着,说不定你为我长出情根来,这多浪漫。”
猫仙被苏敏吓到,她好像在哪看见过这个说法,“可别,我因为没情根才与众不同,为你长出情根,我不泯然众人矣?这个想法太恐怖,我承受不来。”
拉住从椅子上起来,要离自己远点的猫仙,苏敏被猫仙的反应逗得哈哈大笑。
“我开个玩笑,看你吓得。”
这时从门外传来一个声音,“姑娘,你与谁说话?我能进来吗?”
猫仙赶紧变回来白猫,苏敏把它从地上抱起来,对外面的人说:“进来。”
推门进来的是一个十四、五岁的少女,她走到苏敏面前,行了个礼。
“敏姑娘,是夫人将我分配给你,以后我是你的贴身婢女素铃,伺候你的饮食起居。”
“夫人知你一直寄养在老家,未曾学过什么规矩,如今到了婚配的年纪,特在每日安排你学规矩。”
苏敏一直听着,没出声,素玲不知这位姑娘的脾性,不敢再多说,“夫人,叫你梳洗好,便随我过去见她。”
苏敏起身,示意素玲领路,素玲看她去见夫人,手上竟还抱着那只白猫,看来白猫确实是姑娘的心头爱,便把这事记在心里。
这是苏敏第一次见到苏夫人,不管是以前的苏敏,还是现在的苏敏。
猫仙给她的安排是,当时苏夫人回徐家老家省亲,恰好得知自己身怀有孕,胎气不稳,不宜再舟车劳顿,便决心在老家生下苏敏,再回青麟城。
偏偏苏敏还难产了,差点要了苏夫人的命,好不容易出生的苏敏,因这场折腾十分体弱。
苏夫人坐月子期间,碰上位高人,说这小孩若要长成,便要在这养到十四,方能回家。
在此时苏夫人接到青麟城传来的消息,听闻苏老爷新收了位妾,年轻貌美,两人正打得火热,若是苏夫人再不回家,怕是家中要翻天。
苏夫人的月子差点坐不下去,勉勉强强挨到日子,便狠心舍下苏敏,独自回了青麟城。
因家中的事一直脱不开身,一直未亲自回去看过苏敏,只年年派人送些东西,带些话。
到苏敏十四,却是她自己不肯回来,青麟城虽有她生身父母,可更像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。
她心里害怕得紧,外祖母心疼她,硬生生拖了一年,因苏家催得狠,方把人送过来。
想着这些事,苏敏心里默念不紧张。
当她看见屋里那位端庄典雅的妇人,手依旧不由得攥紧,这位是她苏敏以后的母亲。
进屋后,苏夫人一看见苏敏马上站起身,把苏敏引到自己身边坐下,细细地打量着,这个从小不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女儿,眼睛渐渐湿润。
她拿起手帕拭去眼角的泪花,拉起苏敏的手,问苏敏:“这些年在外祖母身边过得可好?”
苏敏点头,“外祖母待我很好。”
看苏敏有些局促,苏夫人心里更是难受。
本是自己的亲生女儿,如今竟生分成这个样子。
接着又安慰自己,这是难免的,往后只要自己好好地弥补苏敏,苏敏定会与她亲近起来。
苏敏静静地听着,这位陌生的母亲的关心,时不时地回上一两句话。
两人聊了一会,苏夫人突然想起来,要领着苏敏去见见祖母和几位嫂嫂。
接下来,基本是事情的重演。
到了晚间,苏大人和哥哥们也回了,幸而男人的情感表达没那么繁复,只是简单地说几句,苏敏能感受得到对方的关心。
终于,苏敏回到自己的屋子,本以为能放松下来,谁知屋子里居然还有一群人站着,说是大人、夫人派给苏敏,方便苏敏使唤。
苏敏头要大了,只能吩咐素玲把他们安排好,自己抱着猫先进屋子。
将屋子的门关好,把怀里的猫放回地上,苏敏坐到桌前的凳子上,松下一口气,自己给自己倒杯水喝,不由得感慨,“太累了。”
白猫借着凳子跳上桌,刻意压低声音说:“近几日有得你忙,你爹那几位妾还没来你院子拜访过你,你已出嫁的姐姐们,肯定得为你回趟娘家,你一一受着吧。”
苏敏感到崩溃,他们不知道,她自己再清楚不过,他们之间是陌生人,结果现在居然成最亲近的人,苏敏本来就很担心,经历过这么一天,她果然更确定。
接下来的几个月,苏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,一大堆事情等着她学,一群陌生人整天和她亲亲近近,简直胜过高三的煎熬。
不过还好,苏敏是个肯努力、肯吃苦的普通人,几个月下来,不仅在这个时空过完了冬,学会了一些基本的规矩和技能,还迎来了春天的一场相亲大会。
这是青麟城大户的适婚男女,见面看对眼的机会。
打着吟诗作对、骑马射箭的名头,让他们见上一面,若有互相看上的,自然是好,若没有,将来婚配的时候,互相打过照面,心里亦能有个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