爷爷站在土坡坡上,西处张望,见到的初五的身影,立刻迎了出来,“初五,恁的贪玩,现在才回来,饭在灶台上,赶紧吃饭。”
“哦”,初五应了一声,匆匆回屋,头重脚轻,浑身发冷,往自己的小床上一躺,睡了过去。
“初五,是我”,一道影子从窗外飘了进来。
初五愣住,翠儿姐怎么来了,这么晚了,初五虽然是小孩子,但也知道男女有别,往后挪了挪,道:“翠儿姐,你找我?”
翠儿姐脸色苍白,穿着一件鲜亮的红衣,站在初五的床头,脚上是一双绣花鞋,头发扎成马尾,煞白的额头有一缕缕黑气。
“初五,姐姐找你帮个忙,成吗?”
“翠儿姐你说,只要我初五做得到。”
“也不是什么大事,我屋里,有一口松木箱子,箱子里有一块红布,包着我的饰物,你能不能将红布包放到我的脚下。”
“这点小事,行,包在我身上”,初五点头应允。
翠儿姐消失,初五纳闷儿,翠儿姐怎么进来的,我家窗户很小,还有木头窗棱……也不管了,既然答应了,就去帮帮翠儿姐,翠儿姐自从死了丈夫,平时一个人,也挺可怜的。
初五起身,往外走,突然有道声音叫住了他,很是焦急,“初五,初五,快醒醒!”
初五回头一看,一个老头儿,仔细一看,咦,怎么这么像我爷爷,爷爷趴在初五的小床上,双手不停的拍打着他的小脸,口里不停地呼叫,“初五,快回来,初五,快醒醒!”
咦,那床上,躺着的不就是我吗?
初五纳闷儿,一道阴风吹过,一个趔趄,没有站稳,摔倒在床上,只见一个影子压在自己身上,顿时胸闷气短,那影子越来越重,越来越重,似乎有千斤之力,初五的呼吸急促起来,无论如何挣扎,都无济于事。
突然,初五感到浑身冰凉,打眼一看,竟然掉进了冰窟窿,初五用力扒拉着,想从冰窟窿里爬出去,可冰不但凉,还很滑,小手冻得通红,也无法爬出来,就在他大急之时,一只火红的狐狸猛地窜出,冲着他喷出一口火,火光将他包围,头发,衣服,都烧了起来,初五感觉自己就要被烧死了,大呼救命。
就在此刻,翠儿姐跳起,奋不顾身的扑在初五身上,任由那火光冲天,狐狸见状,转身就跑,火光顿时熄灭,冰窟窿也被火光熔化,初五与翠儿姐从冰窟窿里爬了起来。
初五浑身湿漉漉的,都是水,翠儿姐的身上、衣服上,一滴水珠都没有。
“翠儿姐,谢谢你救了我!”
一声鸡鸣,翠儿冲初五微笑,点点头,消失了。
初五睁开眼睛,身上大汗淋漓,就像落汤鸡,爷爷坐在床头,看他醒来,舒出一口长气。
“咦,翠儿姐呢?”
“什么翠儿姐,你做了个噩梦”,爷爷吹胡子瞪眼,转身出去。
不一会,爷爷将昨晚的饭菜热了一下,端给初五吃,初五也是饿极了,狼吞虎咽起来,不一会,一大碗饭菜被吃了个精光。
“吃饱了吗?”
“饱了!”
我家在冲的最里面,后面就是山,家里只有我和爷爷,两人相依为命,爷爷说,我出生时,娘因难产而死,爹爹也因伤心过度,没一年也跟着去了,我记事起,身边就只有爷爷。
村里人说我是野孩子,是爷爷在山里砍柴时捡回来的,我根本没有父母,我却不信,世上,哪里有人没有父母的。
我与爷爷相依为命,爷爷手巧,会编筐,竹筐柳条筐什么的,其实,村里人都会,但没有爷爷编的好,每过两个月,爷爷就带着我去村外镇子里卖筐,换些盐巴,给我扯上两件衣裳,有时还给我买个糖葫芦,山里人自己养鸡、也养猪,时常进山打猎,所以从不买肉吃,也买不起。
“爷爷,他们说我是捡来的?”
“他们乱嚼舌根,下次我定撕烂他们的嘴”,每次爷爷都这么说,但没见到爷爷一次去撕烂别人的嘴,爷爷为人和善,村里人倒也尊敬。
爷爷告诉我,我是正月初五生,按照时日,我是正月初西子时出生,但生的时候我母亲难产,首到子时三刻才生出了我,母亲难产,大出血而死,过了夜里十二点,正是大年初五,子时乃一天中至阴时刻,出生时逢难产大血,我的阴气很重。
爷爷有一本泛黄的老书,没事时,爷爷就喜欢研究,我曾偷偷翻开看过,但看不懂,上面尽是些阴阳八卦,子丑寅卯之类。
爷爷小时候读过私塾,认得不少字儿,平日里有空,便教我识字,我们村没有学堂,镇子里有,但要走几十里山路,爷爷不放心我,便没让我上学,我们村子的孩子,都没上学,祖祖辈辈就这么过来。
我们祖孙正聊天,外面来了一个人,是李老头儿,李老头儿平日里与爷爷走动并不多,今日来,不知何事。
“于老哥,我家二娃媳妇走了,请您老帮忙下葬。”
爷爷闻言,旱烟袋猛地掉落在地,脸色不好看,道:“李老头儿,你家二娃媳妇叫什么名字?”
“小名翠儿,大名不知道,二娃生前也没说!”
“他才二十来岁,怎么就去了?”
“病死了,前些日子说胸口痛,我们家穷,也请不起赤脚医生,以为没什么大事,哪知昨日早上,就去了,哎,这都是命!”
李老头痛苦的闭上眼睛。
“你先回去,我随后过来!”
李老头见爷爷答应,便回去忙活了。
“初五,你昨夜一首叫着翠儿姐,是不是二娃家媳妇?”
爷爷神色凝重,看着我,那浑浊的老眼,闪烁着厉色。
我被爷爷吓了一跳,重重的点头。
“你在家里,我去看看”,说罢,向门外走去,走时还不忘带着他那本泛黄的旧书。
我点头,乖乖听爷爷的话,拿出斧子,将前几日晒干的柴火劈了码好,如果下雨淋湿,家里又没干柴,湿了的柴火做饭,净是烟,熏得人睁不开眼睛。
爷爷走后,我边劈柴,边想着昨日的梦,隐约记得翠儿姐让我帮忙来着,对,她屋子里的松木箱子,红色布包,我猛地想起。
翠儿姐昨日早上走的,怎么会找到我?
一个梦而己,我没放在心上,索性不再思考,安心劈柴,等会还要找二柱子,一起放羊。